口水戰的兩塊金／文‧張健波

文章日期：2007年11月5日

【明報專訊】

關於李柱銘在《華爾街日報》撰文，促請美國總統布殊藉北京奧運促使中國改善民主人權一事，你們一個指《明報》不應該批評李柱銘，另一個則說，明明是民主黨出事，《明報》為什麼還要寫社評讚民主黨有什麼智慧清醒的人？

這場爭拗持續了幾天，涉及的問題不少，然而，我們最關心的問題是：「對香港的民主進程有利還是有害？」

首先，我們由始至今，都相信民主派中人（包括李柱銘）不會獻身供外國驅策來對付自己的國家（10月26日見報的第一篇社評），然而，我們認為，在處理與外國的關係時，應使之成為香港民主發展的助力而非阻力。

李柱銘引起爭議的文章，開宗明義在第一段促請布殊促使中國改善民主人權，觸動中央神經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與猜疑。如果只是李柱銘個人受影響，問題不 大，但，若因而令民主黨與中央改善關係增加難度，令香港爭取民主進程阻力更大，那便不值得。正因這樣，我們才會批評李柱銘，希望他能總結經驗教訓，今後避 免重蹈覆轍；也是基於同一考量，我們對於民主黨隨後發表的5點聲明予以肯定，因為聲明不但支持北京奧運、反對杯葛，同時敦促國家改善人權、推動民主，說得 有理有節。

如果要在今次口水戰沙中淘金，除了民主黨的「5點聲明」外，10月25日曾鈺成在立法會一段與李柱銘針鋒相對的發言，光芒四射，非常精彩，值得細看 （刊於10月26日《明報》A35版）。

可惜上綱上線，扣帽打棍的沙遠遠多過金，既無助釐清問題、明辨是非，更令人反感、厭惡。

祝 進步！

張波 謹啟

張 健 波 的 《 明 報 》

引述

史人旦 (2007年11月09日) 永 遠 懷 念 往 昔 的 《 明 報 》

作 為 一 個 《 明 報 》 的 資 深 讀 者 ， 對 這 份 伴 隨 自 己 成 長 的 報 紙 ， 報 道 民 主 黨 前 主 席 李 柱 銘 在 《 華 爾 街 日 報 》 撰 文 風 波 的 手 法 ， 始終 無 法 相 信 及 接 受 ， 特 別 是 看 到 李 柱 銘 及 不 少 社 會 人 士 ， 為 此 對 《 明 報 》 作 出 種 種指 摘 ， 更 覺 心 痛 。 我 一 直 希 望 《 明 報 》 高 層 可 以 回 應 各 方 指 控 ， 以 擺 事 實 、 講 道 理的 方 式 ， 說 出 《 明 報 》 處 理 今 次 新 聞 的 理 據 。 可 是 周 一 在 《 明 報 》 編 輯 室 手 記 ， 看到 《 明 報 》 總 編 輯 張 健 波 以 短 文 回 應 ， 真 的 令 人 失 望 ； 原 來 今 天 的 《 明 報 》 ， 已 非當 年 伴 我 成 長 的 《 明 報 》 了 。
看到 張 健 波 文 章 以 〈 口 水 戰 的 兩 塊 金 〉 為 題 ， 已 禁 不 住 心 中 咕 嚕 ： 他 將 近 日 傳 媒 、 社會 人 士 對 李 柱 銘 風 波 的 討 論 ， 說 成 「 口 水 戰 」 ， 以 張 健 波 的 文 字 功 力 ， 不 可 能 不 知「 口 水 戰 」 是 一 個 貶 意 詞 吧 ！ 那 些 討 論 ， 真 個 是 一 無 可 取 ？ 起 碼 以 我 所 知 ， 並 非 如此 。
身 邊 朋 友 ， 他 們 在 今 次 事 件 中 ， 傳 媒 、 社 會 人 士 ， 對 李 原 文 是 否 有 「 施壓 」 ， 各 自 演 繹 ， 社 會 人 士 ， 熱 烈 討 論 ， 大 家 開 始 問 ： 究 竟 支 持 、 反 對 李 柱 銘 的 傳媒 ， 有 沒 有 歪 曲 了 他 的 原 意 ？ 於 是 大 家 又 忙 找 李 柱 銘 的 原 文 看 ， 《 信 報 》 更 刊 登 了 由 詹 德 隆 繙 譯 的 中 文 版 ， 希 望 給 公 眾 一 個 中 立 、 客 觀 的 繙 譯 本 。

沒 有 面 對 批 評 的 胸 襟

整 個 討 論 ， 是 否 真 的 如 張 健 波 所 說 ， 只 是 一 場 「 口 水 戰 」 ？
今 次 風 波 ， 絕 對 是 對 香 港 人 的 傳 媒 育 ： 大 家 開 始 明 白 ， 傳 媒 所 說 的 ， 不 論 是 如 何 客 觀 、 中 立 ， 也 不 代 表 是 事 實 ， 當 中可 能 會 有 歪 曲 、 誤 導 ， 要 明 白 真 相 ， 必 須 尋 根 究 柢 ， 由 自 己 去 判 斷 ， 可 是 張 健 波 卻把 這 些 有 價 值 的 討 論 、 令 香 港 人 明 白 必 須 靠 自 己 去 尋 真 、 尋 善 的 討 論 ， 說 成 是 「 扣帽 打 棍 的 沙 遠 遠 多 過 金 ， 既 無 助 釐 清 問 題 、 明 辨 是 非 ， 更 令 人 反 感 、 厭 惡 。 」 張 總編 輯 怎 麼 說 也 是 知 識 分 子 ， 對 坊 間 、 輿 論 討 論 ， 只 因 衝 《 明 報 》 而 來 ， 就 說 成 是 「 扣 帽 打 棍 的 沙 」 ， 令 人 「 反 感 、 厭 惡 」 ， 明 大 儒 王 守 仁在 《 傳 習 錄 》 中 說 ： 「 諸 童 子 務 要 各 以 實 對 ， 有 則 改 之 ， 無 則 加 勉 。 」 張 健 波 怎 麼忘 了 先 賢 古 訓 ， 失 卻 了 知 識 分 子 面 對 批 評 應 有 的 胸 襟 ？
至 於 張 健 波 解 釋 他 為何 不 認 同 李 柱 銘 文 章 的 理 據 ， 更 令 我 這 個 《 明 報 》 資 深 讀 者 ， 不 禁 溘 然 長 嘆 。 他 在文 中 說 ， 批 李 柱 銘 文 章 ， 並 非 李 文 有 錯 、 又 或 李 文 中 真 的 想 借 外 國 勢 力 ， 向 中 國 施壓 ， 而 是 他 個 人 主 觀 認 為 ， 李 的 文 章 會 「 觸 動 中 央 神 經 ， 引 起 不 必 要 的 誤 會 與 猜 疑」 ， 繼 而 「 令 香 港 爭 取 民 主 進 程 阻 力 更 大 ， 那 便 不 值 得 。 」 所 以 「 《 明 報 》 才 會 批評 李 柱 銘 」 。
原 來 ， 在 張 健 波 眼 中 ， 李 柱 銘 文 章 的 錯 ， 不 在 他 有 否 說 錯 話 ，不 在 他 有 否 立 心 不 良 ， 只 因 李 柱 銘 的 文 章 ， 令 張 健 波 主 觀 覺 得 ， 會 引 起 中 央 不 滿 、令 香 港 爭 取 民 主 有 阻 力 ， 所 以 要 批 、 要 罵 。

公 信 力 第 一 令 人 訕 笑

《明 報 》 作 為 一 份 公 信 力 第 一 的 報 紙 ， 原 來 只 因 總 編 輯 覺 得 ， 李 文 「 令 香 港 爭 取 民 主進 程 阻 力 更 大 」 ， 而 非 因 李 柱 銘 文 章 真 的 有 錯 ， 所 以 要 反 對 、 要 批 判 ， 這 豈 非 埋 沒了 知 識 分 子 的 良 知 與 良 心 ？ 假 如 要 透 過 這 種 方 式 ， 去 爭 取 香 港 民 主 ， 這 樣 的 民 主 ，我 情 願 不 要 了 ， 因 為 縱 使 我 可 以 得 到 民 主 ， 我 也 是 踐 踏 無 辜 者 的 屍 骸 而 取 得 民 主 ， 這 ， 又 豈 是 一 個 有 良 知 的 知 識 分 子 應 做 的 事 ？
再者 ， 在 張 健 波 文 章 中 ， 他 也 說 李 柱 銘 「 促 請 美 國 總 統 布 殊 藉 北 京 奧 運 促 使 中 國 改 善民 主 人 權 一 事 」 ， 連 張 也 說 李 只 是 「 促 請 」 ， 並 非 「 施 壓 」 ， 可 是 《 明 報 》 早 前 仍用 「 施 壓 」 一 詞 做 民 調 ， 《 明 報 》 是 否 欠 李 柱 銘 一 個 交 代 和 道 歉 ？ 作 為 公 信 力 第 一的 報 紙 ， 有 錯 而 不 認 ， 公 信 力 第 一 ， 究 竟 是 令 人 尊 敬 、 還 是 令 人 訕 笑 ？ 更 不 要 說 ，張 在 文 中 為 自 己 報 紙 社 論 及 曾 鈺 成 在 立 法 會 中 的 發 言 貼 金 ， 說 那 兩 篇 文 章 ， 是 「 口水 戰 的 兩 塊 金 」 ， 除 了 他 自 己 、 親 北 京 的 人 認 同 外 ， 還 有 誰 認 同 ？
作 為 《 明報 》 的 資 深 讀 者 ， 看 到 《 明 報 》 總 編 輯 寫 出 這 樣 一 篇 文 章 ， 除 了 無 言 以 對 ， 忍 痛 地斬 斷 與 《 明 報 》 那 十 數 載 的 情 ， 以 不 再 看 《 明 報 》 作 為 無 聲 抗 議 外 ， 我 ， 還 可 以 再做 甚 麼 ？
只 能 說 ， 我 永 遠 懷 念 曾 伴 隨 我 成 長 的 那 一 份 《 明 報 》 。